艺术的修行者──杨柏林

 图:杨柏林  文:许凯森  2017/8/15     17147


灵鹫山 杨柏林 心道法师 毗卢观音 艺术 建筑 自然

 

「访问我,要对我的空间有感,如果没有看过我的作品、没有到过我的工作室,那些采访都是虚的。」做过上百位人物专访,受访者如此直白的开场倒是头一遭,即使采访前已经大量蒐集阅读相关资料,坐在大师面前,还是不敢喝一口助理递上来的咖啡。

 

比约定的采访时间早半小时抵达外双溪,依着地址边走边探,见到一整排路树旁就立着我要找的门牌,房子呢?

 

杨柏林的工作室不只是他创作的场域,也是他生活的空间,微隐於树林之中,从google map的空照图看来,建筑物被一大片绿色所包围,像是豁然开朗的世外桃源,没有为了取得更多空间而拔除草木,深入其中,大范围的落地玻璃,山林绿意就是壁纸,自然光就是照明,是一座没有对外开放的美术馆,也是一幢惬意的度假别墅,就连伊东豊雄的首席建筑师都曾经来拜访过,在这里,可以窥见一位艺术家的美学生活。

 

二十多年前,这里是遭受过山洪侵袭的残破废墟,满是泥泞,不管想在这里创造什麽,整建的工程都很浩大,但他还是选择这个靠近山的地方作为工作室,「我很清楚地听到土地用废墟的状态在呼唤我。」一如心道法师三十多年前在福隆创立无生道场,开山辟路,筚路蓝缕,只要心中有愿力,四方诸佛都会来帮忙,而杨柏林也有誓愿的力量,就是要当艺术家。

 

杨柏林曾在自己的着作《是时候了》中提到,国小三年级时,一次父亲撒网丰收,食量大的他拿了八、九个碗,打算把稀饭添凉了好大吃一顿,父亲见状怒吼:「你这个大心肝的!」大手狠狠一挥,把桌上所有食物都扫到三合院中庭黑色的泥土地上,白米粒像天上的星星落下,他惊奇地跪在银河系上方,彷佛自己就要飞离穷困的行星,这一撒,让他觉知悲苦生活中有壮丽深刻的美感,也引燃了他想当艺术家的渴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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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於各种材质雕塑的杨柏林,公共艺术、景观设计等作品无数,他也画油画、写诗、写散文,百科、大自然、建筑、音乐、艺术品都是他生活与创作的养分,唯一的一张小学毕业证书,早和弟弟的旧课本一起换了麦芽糖吃,无师自通的天生艺术家,是真的不需要文凭来证明什麽。

 

1992年,弘一大师纪念音乐会,是灵鹫山首次对外举办的大型活动,也是负责舞台背景设计的他和心道法师结缘的开始,对於这个缘起,他说:「师父对美学有感受力,会欣赏别人,自然就能找到他要合作的对象。」

 

回忆起初识心道法师的印象,是位不太会说话的师父,因为长期闭关禅修,语言的表达能力回到童蒙。而曾经也有十年时间不说话、不交流,在家中也不例外,完全埋在工作里的杨柏林说:「我也是闭关型的人,在创作过程中,从来不跟人讲话,因为当有限的语言表达不出内在高度的时候,还不如不说。」

 

雕塑其实就是杨柏林的嘴,代替他说出心里的话。天眼门是杨柏林为山上做的第一个作品,二十多年前,一张完成度极高的草图,让心道法师三秒钟就拍板定案。除此之外,十一面观音、圣山寺山门、指印道,以及圆通宝殿内的毗卢观音都出自杨柏林之手,其中,指印道的创作过程,更有巧妙安排。

 

杨柏林想要呈现心道法师的生命特性,他回想,每当心里有点疙瘩的时候,只要跟师父握个手就能放下,师父温暖柔软的双手,充满号召力与穿透力,就是最具代表性的象徵,於是以师父的指纹为构想,创作了「心思维‧指印道」,事後发现,师父的手指有一个受伤的缺口,而指印道里也有个缺口,但并不是刻意对照留下的,而是在创作过程中,作品尚未全乾时,漏水滴下来所形成的,而这个缺口所对应的位置,正好就是师父手指伤口的方向,杨柏林为作品下注解:「这个指印就是宇宙,就是法门,我相信佛跟天地都在同一个频率里,知道万物在哪里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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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藏海失火,烧掉的佛像、崑仑石等该如何处理,心道法师也会问杨柏林的意见。原本的毗卢观音火化後,普陀山再赠一尊,惟莲花座太小、人中太短,请杨柏林修改,他用泥重塑观音外型,将原像装脏於内,把华丽的细节全都放下,只留简单大器的线条,极具现代感,与圆通宝殿的风格互相呼应。他也直指中部某宗教团体没有节制地建设开发,让山水与建筑物的比例失衡,不是一件美好的事,「修行应该越简单越好,保留让人感动的环境才更为重要。」

 

杨柏林很真,不做扭捏的包装,只要是事实,是真心的感受,什麽都说,随着访纲上的一个个问题得到答案,我也大方地举起冷掉的咖啡,一饮而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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